枕雨画晴

人的欲念深重,对生命永无满足。

【的夏】远山回响

的夏,名取友情向。
是鸽了很久的,之前放过的那个预告。
构思都想好了,产出时却费了很大劲orz。总算是把第一章弄出来了。
——————————————
   …
   他阖眼养神,轰鸣声盖过了耳机里微若蚊鸣的旋律,上升的感觉让他无由地联想到振翅,这时他意识到——他真的要飞走了。似乎无所谓留恋不留恋,也无所谓究竟是他自己的选择还是迫不得已的妥协。就像是事实本该如此,而他们都只是接受了而已。
   他看向窗边的流云,然后想起了那个低沉的声音:
   ——“寄托着思念的小小纸鹤,乘着祝福,远远地飞上天,飞到星星那儿去了。”
   流云就在他眼前穿梭而过,没有留下痕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在瞳孔上投下了一层阴影,而那玻璃珠般通透的眼睛始终没有被什么预料中的液体所打湿。
  那苍翠的密林,与远山的淡影,都在记忆的雨幕里渐渐消褪了。连带着旧日的回响。
  …
 『旅程虽有归途,昔日却是再也无法返回。』
  …
  如果不是因为心血来潮,名取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对方在那里已经徘徊了多久,又是否会一直在雨中游荡下去。
  暖调的朱红伞在缀满雨丝的阴暗天气里格外引人瞩目,以致名取离得很远就不禁揣测起撑伞主人的身份。这条街道处在偏僻的小镇,人口不多,鲜有生客造访。但名取自己也是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地方上人情的变化毫不知情。可是随着他向对方的不断靠近,却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预感。那有些陌生而熟悉的…仿佛在印证他猜想一般,从耳畔传来温和清澈的男音。
  ——“名取先生?”
  对视上了一双翠绿的,仿佛透着荧光的玻璃珠似的眸子。
  他以为他不会在这几乎被遗忘了的小镇里遇见故人。但结果却又在他预料之中般——于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果然如此。这份有些自然的意外,让他想起许多年前,他还埋首在书本里因疲惫和枯燥瞌睡时,的场静司出其不意的拍玻璃时震天的响声。
  当他第一次见到那对翡翠色玻璃珠般的眸子时,既感到意外,同时却又有种预料之中般的命定感。仿佛对这相识已经等待许久了。
  ——“他叫做夏目贵志。”的场介绍说,那男孩一面不安地瞄了一眼的场,一面偷偷摸摸往后蹭像是要躲起来的样子。却在计划没成功时就被的场静司拎了回来。“来和周一哥哥打个招呼。”
  那男孩便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滴溜圆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也不吭声,也不挪开视线。就这样和他僵持着。名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看向的场想说什么打个圆场,却不料夏目突然对着他浅浅的点了个头,迅速地藏到了的场后面。
  ——“他不太喜欢说话。”的场带着并不愉快的浅浅笑意,说道。
  名取看着面前的少年,除却褪去了些幼年时软嘟嘟的稚嫩,仿佛不曾有丁点变化。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夏目时他刚刚十岁,看上去却像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去年我在葬礼上见到他。”
  的场那时向他介绍,他是为何带了这样一个孩子回去呢?他不知道,他从来都看不懂的场的心思。
  夏目依然那么瘦弱,就好像在的场家这几年也没有得到好好照顾一样,但名取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透过雨色,因为寒冷,少年的嘴唇有些发白,而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血色。浅色如绒毛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名取觉得他就像是在路边偶然捡到了一个快要破碎的精灵,稍不留神,他就会在眼前消散。
  名取伸出手,握住了夏目没有撑伞的那只手。突如其来的温暖,或不如说是因为心虚,夏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任由名取握着。仿佛预料到名取要说什么,顺服地垂下了头。
  名取果然皱起了眉,他料到对方在外面待了许久,却没有想到有这么久。他只是摸了没有撑伞的那只手,就已经冰得他有点受不了,不用说那一直裸露在外面,撑着伞的手了。这就像小时候你瞒着父母偷偷看电视,而爸爸妈妈通过摸机盒的温度总能识穿你的诡计一样。夏目不知怎的就有那么一点心虚和不安,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面对名取。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了呢?”名取还是舍不得说他,用手轻抚过他冰凉的脸颊,试图将那点热气传递过去,好让那少年的脸色不那么苍白。徒劳的——他有这样感觉,好像什么都是徒劳的。这让他有些泄气,他放下手,又轻轻拉着夏目往院子里走。“先进屋吧。”
  夏目看着名取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低下头去,安静地跟在名取身后。他们在廊下停着,名取翻找着钥匙,夏目则在一边收伞。他合上那把红伞,甩了甩水,又举在眼前观察着,说出意味不明的,又像是有感而发的句子,语尾轻轻的,像是飘起来。却又将静默的空气拖得很长。
  ——“还是有些太明媚了啊。”
  名取突然想起以前夏目常常是用透明伞的,小时候的夏目似乎很钟意透明的雨伞,如果可以选择就不会拿别的颜色。他又想到,有时候对事物偏好选择的改变,往往透露着主人心境的变化。
  门开了,他转过头要招呼夏目,却发现对方正半仰着头看屋檐落下的雨。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盯着那流下来的水滴,像是要用他的眼睛接住它。当名取以为夏目走神走了很远而不会有所反应时,夏目突然出声了。
  ——“我不知道。”
  名取握着门柄的手停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已经很多次,我只是想要随便走一走,但是总会走到这里来。”讲到这里他忽然回头朝名取笑了笑。“可能还是对这里比较熟悉吧。”
  人在无意识中,总会被潜意识里的一些东西吸引。夏目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游荡多少次他都会重新回到这里。就像在起点徘徊,就像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名取知道这里对少年而言是极具意义的地方,对他,对的场,对他们三个而言,都是一样的。所以尽管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居住在这,却依旧舍不得将它处理掉。这是他们的栖息地,是他们互相慰藉取暖的鸟巢,小小蜗居之地,却承载了三个人的记忆。
  像午后阳光下吹起的肥皂泡,带着光彩 却又在记忆里泛黄。金闪闪的,却又充满忧伤。名取不知道自己在追忆什么,又在留恋什么。他想,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他、夏目、他们都是。他们的目光应该朝前看,名取想,这点和的场比起来他自愧不如。的场家看上去作风老派,理念却一直很超前。他也想像不出那个人会沉湎过去而逃不出来的样子。何况那实在也没什么留恋的——无非是青涩、无知、和,还仍有天真的梦想。
  屋子里很久没有打扫了,落脚之处很多都落了灰尘。名取示意他干脆就不要换鞋,只是将因为雨水有些沾湿的鞋底在垫子上踩干,就直接踏上了地板。夏目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生怕下脚太重踩坏了地板。名取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想着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处处都过于小心拘谨,以致让人觉得十分疏远。
  ——“这里平时没人,我也很久没过来了。”名取一边环视着屋子里,和许多年前比布局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因为不再住人,很多没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显得更空旷些。他掀开遮在家具上的罩子,好在里面的家具还没有沾染灰尘,可以提供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了。“你先将就坐一下。”
  ——“名取先生呢?”夏目突然问他,“名取先生又是为什么想起来过来呢?”
  名取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但想了想也不过那个理由。
  ——“心血来潮而已。”
  ——“是吗。”夏目轻声应着,如同明白了什么,又如同自嘲,低头轻轻笑了笑。
  ——“…只有速溶的咖啡,可以吗?”
  ——“嗯,麻烦您了。”
  名取再回来时,夏目正对着窗户安静地坐着,望着打在玻璃上的雨,又或是别的地方,神情专注。那双通透的眼睛映着远方山林翠郁的倒影。
  名取恍惚间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下午,那个不肯与他们交流的沉默男孩,也是这样长久地盯着不知何处的远方。仿佛心被掏走了一般,灵魂并不在此。这让他觉得难受,就好像他们将所有的心血都只注入进了一个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的人偶。他们明明离那个男孩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好像隔了一层又一层看不分明的山。对着窗子一大一小,一虚一实的两个身影渐渐重合。让他生出一种夏目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状态一样的错觉。端着咖啡杯的手就僵悬在半空,微微颤抖而没有伸出。夏目注意到名取的反常,于是他抬起头看着名取,向着他温和地笑出来。这笑容使名取清醒过来,仿佛刚才那一丝丝的违和与预感都是错觉。他回味着夏目那表情意味着什么——不是某种悲伤,也不是什么失落,而是空白。是空荡荡的。但现在夏目脸上的表情无懈可击,带着点拘谨有些不知所措,羞涩但是喜悦的笑容,是那么自然。以致他怀疑自己是否神经过于敏感而频频产生这样的错觉。这时他想起的场对他说的一句话——“你没有发现吗?那孩子太过善于伪装,周一,他把我们都骗了。”
  夏目见他没有反应,伸手正要接他盛着咖啡杯的碟子,却猝不及防被名取摁了手。名取压着他的手腕,让他把低着的头抬起来。
  ——“你在隐忍着什么?”他问,“你又打算像之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跑走吗?”
  夏目很惊讶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像在疑惑他为何提起了那么久远的事。但是名取没有提示,他确信夏目知道他的意思,如果是他在隐瞒什么的话。
  夏目的瞳孔里闪烁过一丝晶莹的绿光,然后渐渐地黯淡下去。他没有再维持嘴角的笑容,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失落。他就静静地看着名取,就像你漫无目的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时那个样子。
  他看着名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模样太过熟悉,名取觉得自己灵魂里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我们都无法信任。所以不愿意把自己的迷惑和不安交给别人。”
  ——“因为肌肉会有记忆,所以你觉得长久地挂着笑脸,远比和我们交流要容易。”
  ——“对你的心来说,”名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们就是这么不可靠近吗?”
  ——“不是的。”在长久的沉默过后,夏目将自己的手翻过来覆在名取的手上,让他感受着自己手心逐渐传递过去的暖意。“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我是人类,我的心也在跳动。即使是妖怪也拥有着感情。”
    ——“……因为太过珍惜一份感情,我们往往会不知所措。害怕靠得太近,又害怕离得太远。名取先生和的场先生的善意并非没有传达到我这里,正相反,从儿时起的每一次呼唤都落在了我心里。”
    ——“真的是非常抱歉。您和的场先生明明一直包容着我的任性,我却无法好好回应那份心意。”
    ——“夏目,我们,我们从来不是想要听你的道歉或者感谢。”名取的声音有点急切,他觉得这好像是埋在他心里很久的需要在这个时间说出来的话,“我们只是害怕,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该如何与你交流。那个时候你明明应该还是个眼睛会因为好奇与天真闪闪发亮的孩子,而你却……我猜不到你的视线落向何处。”
    ——“我们因不知你为何痛苦而倍感沮丧。”
    ——“夏目,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对不起。”夏目预料到名取会反驳,所以很快又补充,“我知道您不愿意听,但是如果问我真实的想法,那就是对不起。”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你们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想要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我不敢,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也没有人在意过我怎么想。”
    ——“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受到伤害了。只要能够好好地生存下去就可以了,如果能够不给大家添麻烦地生存下去就好了。可是别管我怎么努力,怎么小心翼翼,似乎都没有我的位置。一开始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是当他们接近我,当我把我的心情毫无遮拦地表达出来时,就不会再有我的容身之地了。所以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我不想要您和的场先生为我费心,但是似乎最后又搞砸了。”
     夏目抬头露出一个很难过的笑容。
    ——“您看,我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名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要安慰对方,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太苍白。他想的场在这方面一直做得比他好,尽管这本来是他的专业。可是对于人的心,他想,别人对的场一门的当家的印象都太过死板偏激。他们都不理解的场静司。他想那天的场抱着夏目回来,他出于担心本想训斥那孩子一顿,却被的场噤声的手势阻止了。那男孩在的场怀里熟睡着,身上裹了一件黑色羽织。而落日倾斜在远方山口,它暖暖的余晖洒在夏目的面颊上。名取看着夏目安然熟睡的样子,不知道为何有点理解的场的用意。
夏目并不等着名取的安慰,他的声音把沉浸在自己意识里的名取唤醒。
     ——“您说想要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是我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心。”他说,“有一个人构成了我的世界,可是我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要是破碎的话,我又该去怎么拼合呢?”

————————————————

名取:!!!有故事听!

评论(3)

热度(69)

  1. 共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